楼主: 净罚之契

弄潮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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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4-11-8 17:45:2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也是为什么一整个暑假到现在,顾羽的日子过得相对比较舒服的原因。

最开始的一个礼拜她被要求强行还债,每天按照三餐挨揍,直到身体彻底垮掉高烧不退。在养伤的阶段里就迎来了上述那些思路的调整。等她伤养好了,则藤条尺寸也好商量了,日常惩罚也可以摸鱼了。学校碍着面子不好自己撕毁惩罚条约,换了个小技巧,把顾羽的例行体罚执行人和检查人都落实到陈颖一个人身上,没有监督,等于放羊。

除了开学第三天那顿说轻不轻说重倒也不算重的,由央视团队精心拍摄了现场实录的藤条之外,顾羽已经快两个月没挨什么重打了。

不习惯?还真有点。

陈颖说得对,这就是贱。当有外力强行拧着你的行为的时候,人会退行,会变得不再相信自己有力量可以管理好自己。

顾羽在反省。

陈颖是强大,有才华,有决断,有气魄的奇女子。但顾羽知道,自己不能依赖她。没有人应该为其他成年人的行为负起责任,家人,爱人,都不行,何况只是萍水相逢,共处一室的同龄人。

“下次我不会再犯错了。”顾羽隔了快十五分钟,才接上了陈颖的上一句话。接得汪美英一时错愕,却也接得陈颖在玩味片刻之后,露出笑容。

堵车堵得人不要不要的。早上八点多出发,十一点才开到地头儿。

顾羽恨不能先去吃饭,但是又不好声张。毕竟以她在学校里的地位,乖乖听话才是王道。

等走近大操场,顾羽就没什么吃饭的欲念了――好一个声情并茂的团体操!

现场不止五十个人,粗略数一数怎么也有一百多。

男男女女,俯卧撑姿态,撑在广场中央。长袖长裤的军服,烈日炙烤,惨不忍睹。

最惨则是一个个年轻的小教官们挥舞着武装带,照着年轻学生们的背、臀和腿噼里啪啦地猛抽。

男生被抽着抽着趴到了地上,还有教官会厉声呵斥:“撑起来!”女生就无可无不可了,反正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撑,只好全体俯卧,打几下就翻滚扭动出去一下,然后被教官声色俱厉地赶回来。

剩下的小一千人,就全体站在草地那边排排坐,看着同学们的惨况。

这什么鬼?顾羽和陈颖目瞪口呆。

迎过来的新生年级组组长和汪美英愉快地握手介绍,“你们晚到了,所以就先执行后进学生的处罚。等会儿处罚完了再开始讲话,也省得孩子们等太久了中暑。”

满口为人师表的慈爱,放在这个情境下格格不入。

然后就听一个教官领导在扩音喇叭里面叫:

“同学们,已经打了半个小时了。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一个人不能坚持,我们就不会停止。三十下皮带,不许动,不许躲,只要有一个人动,就全体继续!”

顾羽听得背脊冰凉。

一百多个孩子,没什么束缚措施也没人按着。要乖乖不动挨武装带的抽,挨三十下,谈何容易?

最惨的是吧,你忍住了,挨了三十,甚至于六十,九十。但有人没挨住,你就得继续挨打。

等到你心中不忿想凭什么的时候,你也翻滚着躲开了,可能这时候全场又因为你一个人,得要再度继续。

聪明点的孩子就明白,最佳策略是所有人都咬牙挨下去。

但熬不住有些孩子蠢,有些孩子则真的怕疼,真的没有自制力。

半小时。

打了半个小时。

最能捱的怕是已经被揍了数百下之多。虽然隔着衣服,但以那些教官的手劲来看,伤害绝对不小。更别提这种烈日酷暑之下,对于体力和精神的重大消耗了。

这是谁想出来的牛逼玩法?

顾羽和陈颖被带着往主席台那边走去。

没别的路,只能从学生们中间穿过去。

顾羽走了几步,就被人握住了脚踝――低头看,是彭菲。

她气息奄奄,小脸上泥巴和汗混杂,手背上都是自己咬的一个个牙印。她身边的那个教官个子高大,十秒钟左右就会抽一记下来,彭菲会像死鱼一样弹一弹,再忍住,眼睛里泛出泪花。

――为了追随她远赴哈佛了的学姐陈雪悠的脚步,来这里挨打,值得吗?

“――报告!”

操场另外一边的小兵跑步到主席台前。

“三排四班王炎青晕过去了。”

也!差!不!多!了!吧!

顾羽狠狠捏着自己的拳头――她是那种性格的人,自己被欺负或许能够心平气和,但是看见别人挨打什么的,简直是怒向胆边不受控制。小时候妈妈说她有一颗侠女之心,或许就体现在这里?

“行了,停吧。”年级组长轻描淡写地说。

教官领导高声叫,“全体注意――停止!”

陈颖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顾羽一时冲动干点什么难以收拾的事儿出来。

“三排四班班长、副班长,送王炎青去医务室。其他学生――归队!”

一片伤病,咿咿呀呀,老弱病残,往草地上的大本营走过去。

有些学生趴在那儿根本爬不起来,被揍人的教官半拎半扶起来。还有的学生竟然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发作,抱着教官痛哭了起来。

顾羽看看陈颖。

她觉得“大学生心理健康研究促进社”的存在,非常之有意义。

“刚才,后进分子都受到了应有的体罚。体罚,是新世纪从严治校,文化治校,国学治校的根本措施。今天,我们就请来了哲学系的顾羽同学,针对体罚条例的相关情况的亲身体验,做一个汇报讲话。希望同学们认真听讲,引以为戒!”

话筒移到顾羽嘴边。

这一类的表述讲话,自从她屈服以来,做了不下七八次。对着央视团队,对着外媒,对着学校内部会议,对着开学时候的全系全学院。

今天则是对着全体新生。

“同学们,我是顾羽。

我是T大第一个被执行体罚的学生。也是迄今为止,被执行体罚次数最多,惩罚最重的一名学生。由于屡次违反校规,我受到了你们难以想象的严厉惩罚;但与此同时,学校并没有放弃我,全体老师和同学并没有放弃我。我在学术上的能力获得了肯定,并与今年成功保研,即将升入哲学研究院,成为一个西方哲学方向的硕士生。

我想说,体罚条例的通过,是一个我国教育史上无法被忽视的重要事件。西方的民主自由等等那一套学说影响了我们百年之久,我们在这段时间内失去了自我,成为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

是华夏传统文化的重新崛起,为中国年轻一代,在重重迷雾中找到了一条清晰的道路。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满口胡扯地说了三十分钟。

然后轮到陈颖。

“大家好,我是陈颖。我是顾羽的舍友,也是她的体罚导师。顾羽同学在T大很有名,很多人会专门过来看她。看她什么呢?有多叛逆、有多桀骜不驯?还是看她被打得有多惨?

都不是。

事实上,顾羽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新时代的大学生。她就像你,就像我。在学术和课业上有着超凡脱俗的天资和聪慧,却又因为从小的娇宠而养成了任性的脾气。她爱好诗歌和音乐,喜欢买衣服、逛商场;她写诗,写小说,写剧本,也会通宵不睡觉的赶论文。从顾羽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太多面的性格,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因为,人,本身就是一种拥有着太多个侧面的综合体。我们永远在寻找自我,我们却永远无法真正地说清,什么是自我。

而在体罚这件事上,或许它是一种美好的沉淀。我相信每个人在挨打的时候都会疼痛,那么在人疼痛的时候,其实可以抵达一种非常专注的境界。这种境界古人说起来,就是吾日三省吾身;西方人说起来,就是我思故我在。

……”

陈颖的发言比顾羽更像哲学系的底子。

但拉拉扯扯,总也免不了自己都没底气的那一点不骄傲、不信服。

顾羽很清楚,陈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她们永远都不会认同体罚这件事。

无论是出自爱,还是恨。

陈颖跟方俨吃披萨去了。

顾羽刚回到宿舍没多久,门就被敲响。

一开门,脏的不成样子的迷彩服小公主彭菲在门口,把网兜和大旅行袋往地上一扔,也不管顾羽才换了干净睡衣,就趴上来抱着顾羽的脖子大哭。

顾羽拍了她五分钟,哄她去洗澡。看看干净的睡衣只剩最后一套,想了半天给彭菲拿到了卫生间,自己换了条裙子。

彭菲洗了没几分钟就跑出来,满嘴哼哼着叫疼。

顾羽把她按倒在沙发上,无视彭菲娇羞的抗议而剥除睡衣内裤,用专业的手法处理伤势。

大皮带隔着衣服抽也是效果惊人,大片连绵的青紫,看着跟被人虐待了多年似的。

而且这样的抽法没啥准头,彭菲身上伤最重的地方是在腰上,高高肿起,按一下就惨叫――

顾羽怕她生病,赶紧喂了好多开水。又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来神奇的云南白药,专治跌打损伤,上上下下喷掉个小半瓶。

终于安顿好了,顾羽顺手给彭菲剥了个橘子,然后慢慢问起前因后果。

“你怎么就成后进了?”

“我们班有个妹子给教官写了封情书。”彭菲虽然长了个小男孩的样子,睫毛都很长,沾了水扑闪扑闪的。

“那是妹子的锅?你们背?”

“教官把大家一个一个叫到小房间去,让我们说出来写情书的妹子是谁。我说不知道。”

“结果呢?”

“结果那妹子自己招了,还告诉教官我们大家都知道。”

“最后一起受罚?”

“就我们几个坚持说不知道的受罚了。妹子没事儿。”

“我操。”

顾羽不想骂娘,却忍不住。

这算什么风气?还传统文化?汉奸文化差不多。

“对了,那个昏倒的妹子,叫什么青的,她没事儿吧?”

“大概没事儿?她外交系的,从小身体弱……据说是有心脏病还是什么的。”

“哦。”顾羽想,还是自己这种从小漫山遍野疯跑,身体结实的姑娘耐揍。嘴上就随口问了一句,“那她又是为啥被罚?”

“我也不知道。临到评选先进后进的最后一天,忽然发疯跑去跟教官吵架……简直跟故意讨打似的。”

顾羽后来想起来这一天的对话,要是自己更敏锐一些,更有洞察一些,会不会就可以避免后来的许多悲剧?

有了陈颖,有了彭菲,顾羽感觉自己的生活有一点点好像回到了过去。

但是收到喜帖的时候她还是愣了很久很久。

张甘宁先生,与邢云小姐,喜结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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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4-11-8 17:45:39 | 显示全部楼层
给她的帖子是张辛然亲自写的,窄窄的空间里面写了满满的小字,写着对顾羽的思念,以及对哥哥和邢云能在一起的欣慰。她说婚礼上她会当伴娘,她也说这么急着结婚是因为邢云意外怀孕了,她还描述了一下她们上个星期一道去巴黎订婚纱和伴娘裙子时候的快活的行程。

两个退学的姑娘,现在过得很安逸,很快活。

顾羽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嫉妒,牙痒痒地愣了好久,起来给樊平平打电话。

“妞妞……你收到帖子了吗?……我们到时候一起过去?包多少礼金?这个我没想过……我只是在想要穿什么裙子去的问题……”

自从搬进研究生宿舍以来,她就刻意地和过去的同班同学们不再来往。过去好像一个伤疤,屈服好像一种羞辱,她想尽量活在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

而现在,是喜悦的消息让她重拾和过去的联接。

但陈颖却不看好这种联接。

“他们才好上多久?这么快就奉子成婚,这么差的感情基础……想要天长地久也不是不行。”

顾羽望着她。

陈颖认认真真地说,“得多烧香。”

顾羽狠狠瞪她一眼,“烧。我下午就去烧。”

“哪有人下午烧香的?”

“有,我啊。”

烧香是顺路,买新裙子才是正题。

到处都在上新的商场里偶尔有几个final sale。一楼是买不起的大牌,三楼是耳熟能详的大众基本款。二楼角落里有几个欧洲牌子,知道的人不多,但质量过硬款式经典很显气质,顾羽还记得春夏的时候和张辛然邢云一起来逛过,三个人指着一款米色的小裙子笑着说难得有条裙子三个人都适合,等打折了就买回去,毕业典礼的时候一起穿――

顾羽直奔那条裙子。

五折,最后一条,好像还刚好是她的尺码。太完美!

伸出手的时候却看见另一只手。

抬起头,吓到――“……云儿?”

邢云一点也没变,马尾辫子运动服,她缩回手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恐慌和闪躲,“顾羽……嗯,我路过而已……我还有事……”

“怎么了?”顾羽伸手把她抓回来,“你要结婚了没告诉我,我一点也不生气。”

邢云咬着下嘴唇。

顾羽猜着一定是这个原因,她开朗而坦诚地笑,“学校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你们既然离开了,不回来看我我一点儿也不生气。你看,我在买参加你婚礼的小礼服呢。你也记得这条裙子?可是你要做新娘子啦,然然穿伴娘裙,这条裙子注定是我的。”

顾羽一个人开开心心讲了半天,却看到邢云眼眶发红,整个人都不对劲的样子。

“怎…怎么了?”

“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邢云抓着顾羽下楼,一路冲到停车场。

她的座驾是一辆高大的SUV。两个姑娘坐上去,邢云锁门。

然后……开始哭。

顾羽的心往下沉去。

她安静地坐了很久。停车场里没有人,深色的车窗隔绝了一切。邢云痛痛快快地哭着,直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

顾羽递给她纸巾。

“怎么了。”

她很轻声地问。

邢云一定不好……很不好。不是张辛然描述中的那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然给你写了喜帖是不是?”

“是。”

喜帖还在顾羽包里,她拿出来给邢云看。

邢云一边看,一边又开始流泪。

“没有婚礼……然然她……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你说什么?”顾羽瞪大眼睛。

“医生的诊断是青春型精神分裂。她产生了大量的幻觉,有时候觉得自己还在上学,有时候又一直停留在挨打的记忆里。最近她幻想我和她哥哥要结婚,还偷偷买喜帖寄给别人。……我不知道她也寄给了你。”

“怎么会!”顾羽从座椅上弹起来,却狠狠撞到了头。

晕眩和疼痛的感觉不真实地袭来。

“她好好的,她明明好好的啊!怎么会!……怎么会精神分裂?!”

“医生说,她的外婆和妈妈都有抑郁史,她本身有一定的遗传成分。最主要的……还是受到情境上的重大刺激。她挨打,流血,又挨打,一直带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又遭遇到重大的环境转变……最后就……”邢云抓着顾羽,好像抓着一块浮木,“有几个同学知道,但我们不敢告诉你。你还留在T大,我们怕你知道了以后一时冲动,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顾羽,我们屈服了,这个就是命。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国家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安分守纪,苟延残喘,再也……再也不要出什么事情了。我再也承受不了后果了。顾羽……顾羽。”

健康高挑,沉默踏实的邢云,狠狠抓着顾羽的手,指痕捏得她满臂淤青。

她痛哭,哽咽,断断续续说着各种各样的话。

顾羽眼前好像是有美丽的肥皂泡幻灭掉。

然后满天满地,都是黑暗。

人是脆弱的动物。

挨重打的话,身体会坏掉。

就算身体没有坏掉,心灵也会生病。

和身体的病痛相比,心灵生病的人更可怜,人们不去怪责病菌的侵袭,而会指责她们以“脆弱”。

就是这样脆弱而无助的生物啊!哲学书上写了那么多各种各样人类的苦难,它们本应该永远停留在教科书的纸张上,它们不该实体化。哪个年轻的无忧无虑的孩子懂得真正的,不可逆的悔恨与伤痛啊?

“还有一件事。”邢云哭够了反而冷静下来。

她如溺死前抓浮木一样,抓着顾羽。

“张甘宁主动报名了公司试点。”

“嗯?”

“就是除了学校之外,下一步国家想试着在大型企业里推行体罚制度。”邢云反手,把自己的掌心给顾羽看。“迟到的要打手心,连我这个总裁秘书也不例外。”

浅浅的肿痕。

顾羽的手微微颤抖,她气得笑起来。

“他那么痛恨他妹妹受到的对待,怎么……怎么会?”

“大概就是因为他妹妹受到那样的对待,所以他反而想要把体罚这件事情合理化吧。不然怎么办呢,顶到底么?他也顶不起。”

不是的,那些不是简单的,大人对孩子的惩罚。

那些是改变人们命运的残酷举动。

“习惯了,也没什么。”邢云的眼神空洞,“很多人很喜欢这个条例。本来迟到是要扣钱的,但是好多人觉得,能打几下手心就不扣钱了的话,简直好得很……你知道早上的交通是很说不清楚的事情。他们住在半地下室里,冬天连暖气也没有。一大早要穿越半个北京来上班,发了那么一点点微薄的工资,要寄回家乡,还要攒起来将来相亲约会买房子。对他们来说……尊严算个屁?”

顾羽怔怔地看着邢云。

“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邢云发动车子,“……我送你回学校吧。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挨打?”

――最近很好,很久没有挨打了。

顾羽连逃了一个礼拜的课。

陈颖接了教务秘书的电话回来,就看到彭菲在顾羽的房间外面敲门。

“师姐你开下门,让我看下你,你没事我就走。”

“你应该假装是外卖送盒饭的。”陈颖把彭菲拨开,然后指挥身边的男朋友方俨,“踹开。”

方俨苦哈哈地看着陈颖。

“踹得开我就换个门,踹不开我就换个踹得开的男朋友。”

“踹得开!”

顾羽蜷在床的角落里打手机游戏。

她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看陈颖,又用余光扫了下满地狼藉的饭盒,和饭盒当中躺着的几个小二锅头。

“你想找死是不是?逃课就算了,你连毕业论文开题都不去?”

“我已经保研了,写不写论文有什么要紧?”

“有记者专门来拍你的论文开题会,结果你们班长说你事假,你们班主任说你病假。”陈颖伸手把顾羽从床上拽下来,一把摔在盒饭堆里。“你说吧,想怎样?学校联系不到你妈,现在把我当家长用。我好好地在带本科生做实验,现在得要半路跑回来处理你这破事儿。”

顾羽对着陈颖微笑。

“揍我啊。”

“你说啥?”

“监护人嘛,有本事揍我啊?”顾羽用力甩开陈颖的手,“我爱干嘛就干嘛,你要么弄死我,要么就别管我!”

陈颖点点头。

彭菲和方俨已经做好了劝架的一切准备,却被镇定自若的陈颖给镇住了。

“你先走吧,锁门。”陈颖淡淡地对方俨说。

方俨打了个寒颤,狗腿地哈着腰走了,顺手帮顾羽拎下去两袋残羹剩饭,还没忘记到楼下的宿管处帮陈颖登记了“内门损坏”的报修。

剩在房间里的就只有顾羽,陈颖,彭菲三个人。

“去浴室,开水龙头。”

“啊?”

“先开冷水,让她清醒清醒。再用热水冲干净她身上的味道。”

彭菲仔细贴近顾羽嗅一嗅。

“咦~~~”

和馊掉的饭呆了一个礼拜,估计也没怎么洗过澡的顾羽一点也不好闻。

“然后扒光了送到我房间里来。”

“……啥?”

“我大概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没想到一整个礼拜你都走不出来。”陈颖叹口气,“你想挨一顿狠的,是不是?”

顾羽怀抱着枕头,像一只生病的小狗一样抬眼看着陈颖。

她浑身都在微小地颤抖着。

“――我满足你。”陈颖说。

顾羽心里很清楚。

T大作弊的人多得去了。抽烟的人也多得去了。大家还不是该干嘛干嘛,体罚条例并没有彻底改变了谁或谁的人生。

是因为她的缘故。

如果她没有发那篇社论。

如果她反正一样要低头的话不如早早就低头。

如果她不是那么倔强,没有选择反抗。

那邢云和张辛然现在都还是好好的。

以为她们过得很好――好像是森严丛林里的小小天堂,清泉甘甜。

知晓了她们其实过得很糟――好像是漆黑长夜里理所当然的地狱,满目劫火。

而现在的顾羽,则在天堂和地狱之间的炼狱。

陈颖并不擅长打人。

但她保持锻炼,力气不小,挥臂时懂得运用腰力。

顾羽不是第一次挨打。

却是第一次身上什么都没穿,光溜溜地挨皮带抽。

皮带抽在光屁股上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

陈颖压着顾羽,让她两腿略为分开地跪趴在房间里的单人沙发上。一旦顾羽吃痛腰塌了下去,或是下意识地合拢腿,陈颖就会觉得高度不顺手而妨碍了她行云流水般地抽人。顾羽就不得不撑起来保持姿势――这个姿势皮肤绷得相当紧,加重了顾羽的痛苦。但最大的问题还不在这里,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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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4-11-8 17:4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皮带会抽到两腿之间的地方,那种痛感令顾羽又羞又怕。但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开口讲出来这件事,只好咬牙盼望陈颖的怒气快些发泄完毕。

但陈颖的耐力超出了顾羽的估计。顾羽已经数到了三百,皮肤陷入麻木,臀部的痛苦已经减轻,但每三四下就有一下带到中间地带的疼痛则愈发强烈。终于在陈颖的某一次重击之后,顾羽的思绪完全从乱七八糟的地方回来,集中在自己目前的处境上――她忍不住回身,抓着陈颖的手。

“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这可能是顾羽能做到的最低声下气的哀求。

陈颖甩开皮带。

顾羽以为一切结束――但与此相反,才正开始。

“彭菲,找绳子把她绑在沙发上。”

顾羽目瞪口呆。

彭菲手足无措。

“刚才的是为了发泄我对你的不满。”陈颖坦荡得天经地义。“接下来才是对你的惩罚。”

她转身拔下来笔记本上的数据线。

“逃课逃了七天,一天十下,一共七十下。”陈颖看了一眼彭菲,“还愣着干嘛?绑好她,然后你来打。”

“我?”彭菲指着自己鼻尖,好好一个小美女惊成了一个斗鸡眼。

“对。我累了。”陈颖理直气壮地坐下来。

“不用绑,你打,我忍着。”顾羽终于认真起来,她看向陈颖,“那玩意儿打人据说很疼。”

“你要是真的疼,可以哭。只要你哭了,咱们就停。”

顾羽咬着下唇,乖乖趴下――或许她真能在数据线的肆虐里崩溃心防,大哭一场?

还是会挨满七十下,仍旧守着自己的骄傲,任凭身体痛到极处?

“打。”

陈颖把数据线塞到彭菲手里,指着顾羽的屁股,斩钉截铁地说。

一顿皮带在她身上留下了乱七八糟的伤痕,皮带的边缘造成的深红色痕迹,和皮带腹背造成的连绵肿起相互错杂。

彭菲的手发抖,“为什么是我?”

陈颖威压地扫了她一眼。

彭菲被她吓得闭上眼睛动了手。

彭菲没有怎么挨过打,军训的时候那一顿与其说体罚更像是单方面全控制的打架。

她手上不知道轻或者重,数据线一抽下去她就吓呆了。

之前顾羽虽然赤身**哇哇叫痛,但给彭菲的感觉是她就算挨打也保持了自己的尊严。

而这一下数据线下去,顾羽从沙发上几乎是滚到了地板上,跪撑着喘息,整个人的气氛都彻底不对了。

彭菲眼睁睁看着她身后的皮肤上泛起发白的痕迹,然后慢慢慢慢变红,然后以一种几乎要破掉的状态横亘在之前所有的伤痕上,极为吓人。

“对不起!”她扑过去,想伸手去揉那伤痕又不敢,“师姐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陈颖站起来,高挑的阴影笼罩着两个人,“顾羽,这是你想要的吗?”

“……是,是我想要的。”

顾羽慢慢地缓过来,站起身,出于彭菲意料地重新跪到沙发上。

“继续。”

“我……真不行……”顾羽没哭,彭菲快要哭了。她把数据线烫手一样地塞回给陈颖,“求求师姐了,我会做噩梦的――”

正常而普通的小姑娘。

要她去伤害别人的肢体,她下不了手,她做不到。

这是不是才是正常而普通的人性?

那些下得了手的,是超乎常人,还是泯灭人性?

陈颖一定是前一种。

她把数据线接过来,掂了掂。

然后反手抽了下去。

陈颖用的力气比彭菲那一下稍小。

她打得很慢,让顾羽有充分的机会缓过气。

她尽量打在之前伤势不严重的地方,避开了几处像是要滴血一样的伤口。

十几下数据线下去,顾羽的屁股呈现出一种惨不忍睹的深红。

陈颖没地方下手,往下移,打在了臀腿交界的地方。

顾羽几乎是惨呼出声,整个人下意识地拧起来躲避伤痛――那种疼痛感已经堪比她第一次在全校师生面前捱的藤条。

陈颖也不说话,只是等着。

等了很久之后,顾羽才勉强地回复了姿势。

“我不想打到你皮开肉绽。”陈颖叹口气,“但是愿赌服输,说到做到。你还是哭吧?”

“……我哭不出来。”

“是因为还没反省清楚,你是个给别人带来多大麻烦的家伙吗?”

“我……”

顾羽的回答被一下狠狠的抽打淹没。

“还没有认识到,你就是一个既好高骛远,又软弱无能的平庸之辈?”

再一下狠打。

“还沉浸在做英雄,做女神,做反抗领袖的虚荣的光环里?”

一下。

“还想着要以自己的魄力和决断和真正的上位者与虎谋皮?”

一下。

“一旦认识到自己的可笑就躲起来做鸵鸟,连面对都不敢面对?”

一下。

“心里不痛快不直接说,而是故意闹脾气好换来别人的担心和关注?”

连续三下。

“别打了。”彭菲已经崩溃,“陈颖师姐别打了,顾羽哭了,她哭了!”

顾羽没有哭出声。

但是在责备与抽打的连续夹击下,她十指紧紧扣住沙发背面,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陈颖的八下狠打终于抽破了顾羽的皮肤。

一点点血流下来。

陈颖看了看手里沾血的数据线,把它扔进了垃圾箱,然后去拿包。

“师姐你要去哪儿?”彭菲问。

“那帮本科生还在等我。你给她上药,顺便当个人形枕头,让她抱着你好好哭一场。”

“哦……”

“对了顾羽,你哭完了记得倒垃圾。以及,对你的惩罚还没有结束。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晨六点半给我起床去跑三千米,再做一百五十个深蹲。”

“……深,深蹲?”

“你喜欢蛙跳也可以。”陈颖耸了耸肩,“谁告诉你体罚就只有打屁股的方式?”

――顾羽终于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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