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净罚之契

琴弦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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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轻轻抽泣,泪水浸染枕头。臀部无知,不懂事地继续叫嚣痛楚。齐柳笛哭着哭着,感到房间的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这个人过来了,自己的肩膀被环住,一个吻,慢慢印在额头。

泪眼婆娑的背后,是父亲齐念佛的满头白发和心痛的面孔。

“…………爸……………………”齐柳笛嚎啕大哭,不顾疼痛地扑倒亲父宽厚的怀中,“爸爸,爸爸,爸爸……”她一遍遍重复着,千百般的怨恨,无数的委屈,只化作一个称呼“爸爸”。这一个词,就代表了一切。

齐念佛搂着瘦了一圈的小女儿,轻轻拍打她的背心,他轻哄着,掀开被子,五指小心地揭开衣裙—齐柳笛和齐入画都换上了养伤的睡裙,里面未穿内裤。小女儿红肿青黑的臀部露了出来,十道的皮开肉绽,条条都刺痛一个父亲的心。齐柳笛感到屁股冰凉,心里又羞又高兴又委屈—羞,自然是因为齐念佛虽然是爸爸,但毕竟自己是大姑娘了,让爸爸看屁股,太羞。高兴,女孩子的心里,还是依赖着爸爸,自己是爸爸的女儿,自己屁股受了这么重的伤,让爸爸看一看,疼爱一下,心里甜滋滋。委屈,自然是屁股还在疼痛中,而这一切,还不就是因为爸爸下了令,重判了自己吗?!

齐念佛也不知女儿的心事,只是亲眼看到自己的骨肉—白皙的皮肉,柔软的身子,娇滴滴,软绵绵的……还不都是自己和轻烟做出来的!本该继续白皙,柔软,娇嫩,可却被家法打得皮肉俱烂……

他猛地想起了大女儿一次次受完刑后凄惨的样子,心脏止不住地抽痛,几乎喘不过气。

我的骨肉……都是我的……齐念佛痴痴地想,感到眼圈热了起来。待怀中齐柳笛的情绪平复一点,他方道:“我刚去看了眼你堂妹,她已经睡了。爸爸立刻到你这里来,估计你还没睡……疼吗?”

齐柳笛本来都收了泪,这一下子,又开了闸,哭声再度起来,“爸爸,你好狠的心……你把女儿丢到刑房去受刑……你不要我了……你不爱笛儿了……你知道板子和鞭子有多疼吗?你竟然舍得让自己的女儿裸臀受责,你女儿的清白都让人家的眼睛看光光了……你知道我有多羞惭吗?我都没脸见人了,我以后怎么见人,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我不当齐家人了,你放过我吧!”

她说着就挣扎,掀开被子要下地,齐念佛紧紧搂住小女儿,“你姐姐已经狠心丢下我,你也要离开爸爸吗?”

齐柳笛安静了几分,齐念佛松开手,“老天爷惩罚我,夺走了我的一个女儿,生生摘了我的心肝,可还不肯罢休……”

“爸……”齐柳笛平静地流泪,“我挨打的时候,我一个人养伤的时候,我想的都是您。您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像抱着姐姐那样抱着我,哄着我?上药的时候,我痛得就像死了五六回……姐姐痛得不肯上药,您就会亲自扣紧她,安慰她,照顾她……可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让那些医生护士强行按着我,给我抹药?!您……您是不是恨我?!”

齐念佛的眸中闪过丝丝痛楚,他抚弄着小女儿被泪水打湿的发,“……琴儿说我不爱她,带着恨意走了……现在你也这么说……”

“不是我说,是事实!”齐柳笛含泪喊道。齐念佛苦笑道:“你受完杖刑……爸爸的确没去看你……不是恨你,而是爱你。如果那个时候,爸爸去看你,看你哭泣,看你烧得虚弱,看你的身子被打得……爸爸会心疼……你也会崩溃……会失去继续受刑的坚强和勇气……”

“我不会!”齐柳笛哭道,“那个时候,我最需要的就是安慰,是鼓励和支持。是知道自己还被人爱着,而不是被抛弃,孤伶伶受刑……如果那个时候您来探望我,鼓励我勇敢地去接受惩罚,承担责任,赎罪反省……爸爸,女儿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女儿绝对不会逼您放过我的!女儿会更有勇气走入刑房!而不是绝望地趴在刑凳上的!”

齐念佛轻轻叹着,“原来……又是爸爸错了吗?”

“就是!”齐柳笛任性道,“您以为姐姐为什么会放弃?仅仅是因为挨打吗?!身子的痛苦不至于让人丢开生命,心理上的绝望才会让一个人渴盼死亡!那么多罹患癌症的人,他们就不痛吗?可他们依然努力坚持,延续生命,就是因为他们还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他们的人。所以他们有太多活下去的理由,多大的苦难,只要能活一分钟,他们也会坚持!姐姐的死,和疼痛无关!”

齐念佛心疼道:“我……我什么时候真舍得把她打坏?笛儿,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咱家的家法再重,也有限度。她挨完打……她每次挨完打……”

“我知道。”齐柳笛平静下来,“爸爸您很疼姐姐。您打她越狠,心里越爱她。您打完姐姐,却老担心傀儡和护士照顾不好,总在晚上,姐姐睡了后,才去探望……小心地点了灯,再小心地褪下姐姐的衣裤,给她抚伤,换药。我记得最清楚的,也是让我看得最真切的,就是……就是姐姐早恋,挨了五下玻璃鞭后,被罚跪祠堂,最后晕了过去。我亲眼看到您把她抱起来,抱回房间,亲自给姐姐上药……还有每个月的零用钱,大哥,姐姐,我和小弟是您的孩子,一个月能拿五千,可姐姐的账上总是会多出好几千。对,都是您给的。您一个月一万的零用,最多的时候,您一分没要,全给了姐姐!”

齐念佛苦笑,“我不是和家人都公开说过这事嘛……”

“您说,她不听话,经常会挨打,所以多给点医药费。您骗人吧!姐姐挨完打,养伤买药哪里需要她自己出钱?!医生护士的工资都是咱家的公款统一拨给,从不需要病人额外再给。药材都是到药房领,那也是咱家公款建起来的,不需要付钱。伺候的都是不花钱的傀儡……姐姐挨再重的打,也不需要她动零用钱。可您就是偏心,就是多给她钱!您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画儿妹妹每个月都要抱怨好几次呢!我知道您对画儿妹妹嫉妒姐姐,欺负姐姐的事情一直都不痛快,您不过是看在叔叔的份上,才隐忍着不说什么。但平时那客客气气的态度,人家以为您宝贝她,实际还不就是因为不是自己生的,您懒得管她!您,您就是偏心姐姐,心都偏到胳膊肘了!”

齐念佛怔怔地听着小女儿的埋怨,不由慨叹道:“你也知道,你姐姐平日吃穿用度,实在是太普通了……你们女孩子爱打扮,衣服鞋子,首饰,提包,做发型……画儿一个月花在这上面的钱就有五六千,你也大手大脚,买一小瓶指甲油都能花上好几百。爸爸不是舍不得钱,你们能尽情买想要的东西,爸爸很自豪。但是你姐姐……琴儿她太简朴了……我看在眼里,不痛快……难道我齐念佛没钱让自己的女儿穿好衣服,用好的化妆品吗?我以为你姐姐胆小,舍不得花钱,这才从多拨她一些,让她能和你们一样,尽情去商厦消费……我的女儿,应该都是幸福的小公主,吃穿用度,一等一的好,才行。”

齐柳笛摇头,“我明白,我全明白。您曾经一口气送了姐姐好几只精美的工艺箱子,全是大师手笔,最好的手工工艺,拿到市场上,个个价值上万,我和笛儿也喜欢那些箱子,舍不得掏钱买,问您要了几次,您都不给。您却一股脑都给了姐姐!表面上说是让姐姐放挨打药用的,看着好像是嘲讽,其实您还不就是看不惯姐姐用个铁盒子装东西,太寒酸。巴望着送几只过去,让姐姐富贵起来……您一厢情愿地觉得,给她最好的,最贵的,姐姐就会幸福……可是爸爸,事实证明,您错了!姐姐压根就不知道这些!您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姐姐,您有多爱她?如果姐姐知道您私底下这么照顾她,宝贝她,心疼她……她会执意离开这个世界吗?!”

齐念佛痛苦地沉默着,许久,他才慢慢道:“……对,爸爸做错了……爸爸爱的不是地方……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是我……”

我的骨肉,我和轻烟生下来的女儿,我看着她,从小小的,软软白白的小婴孩,一点点长大到亭亭玉立……看着自己的作品,一日日成长,我是真的自豪,高兴,真的心爱她……

难道我喜欢打她?是,也许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包括琴儿自己,也这么感觉。可我却再清楚不过,听着藤条拍在她皮肉上的声音,听着她的哭泣和告饶,只有我自己明白,批改文件的笔,会颤到写不出字。

每次打完了她,我偷偷看她臀上的伤,心里有多疼,有多想结束这一切……

可轻烟的死,却是我心中打不开的结……我控制不住自己,似乎只有打了琴儿,心里的罪责才会减轻,对轻烟的愧疚,对失去爱妻的愤怒,才会减弱……

如果停止仇恨,那些情感会反噬我自己……

我走入了误区,出不来。我多么希望有人帮助我,开导我,告诉我放下那些过往,给自己,给琴儿一个海阔天空……

可我齐念佛,是掌门。

掌门是孤单的,领导人是不能随便求援,皇帝不可以推心置腹,所以他们自称“寡人”。

齐柳笛又开始哭泣了—如果一切误会从来都不存在,那么姐姐还会活着,自己也会好好的,从未挨过打,受过羞辱……

齐念佛轻轻闭上眼,他搂着小女儿,泪水也潸然而下。

如果轻烟没死,多好……

如果我不去打琴儿,恨琴儿,那么琴儿病了,会立刻告诉我,我会立刻请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她会很快康复,会笑着喊我“爸爸”,让我宠爱她到永远……

如果,如果我当初能想开些……我的女儿还会好好的,而不是一个绝望凄惨地死去,一个梨花带雨地活着。

如果………………

可我们的世界,只有一个现实—如果如果,没有如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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